你可能已是一場“謀殺案”的“受害者”，卻不自知。

當小張(化名)逐漸意識到這件事時，兩天之內他已在支付寶、蘇寧易購、今日頭條、銀聯(lián)等平臺上為幾塊錢的紅包花費了大量時間。而他告訴氫媒工場，之所以熱衷于此，原因只有三個字：殺時間。

搶一個紅包何須花這么長時間?“謀殺”的字眼未免標題黨了吧?看到這你一定有這樣的質疑。

但這并非聳人聽聞。

小張告訴氫媒工場，這兩天他的每日奔走于各平臺集卡、養(yǎng)雞、做各種紅包任務，同時，為了搶卡搶紅包，他還加了數(shù)個不同平臺的微信、QQ群，甚至頻繁搜索各類攻略，游蕩于知乎、豆瓣、貼吧有關紅包的討論區(qū)。

然而，氫媒工場通過其QQ的照片墻發(fā)現(xiàn)，這位 24 歲的男生，原本的興趣愛好是飛機。

“殺時間嘛”，當問及為什么熱衷于到各個平臺上集卡、搶紅包時，他說。“但沒想到竟這么耗時間，今日頭條就差一個‘發(fā)’字湊不到，支付寶也差一個敬業(yè)福。”小張抱怨到。

他告訴我們，除了經常盯著各個群留意別人發(fā)出的福卡、生肖卡，他還在各個群內交換了多次卡片，但仍未湊齊。

“它們故意的吧，坑啊。”

1、集卡成功率堪比彩票

小張口中的“它們”，包括支付寶、今日頭條、蘇寧易購、微博、淘寶、QQ、微信、小米、銀聯(lián)等互聯(lián)網平臺。近來這些平臺陸續(xù)推出各類春節(jié)紅包玩法，金額都在億級水平，形式包括但不限于：抽卡、集卡、養(yǎng)寵物、集步數(shù)、答題、簽到、看直播、拍視頻、傳遞口令卡、共享路由器等。

集卡是最為人熟知，卻也是最“殺時間”的，支付寶、微博、今日頭條是此類玩法的代表。支付寶的集五福自不必多說，微博今年主推集財神卡，而今日頭條今年推出的也是類似的集“ 12 生肖”+“發(fā)財”卡。

支付寶、微博、今日頭條三者中，屬頭條最“坑”。

今日頭條集卡的規(guī)則簡單來說就是：集齊 14 張卡片的玩家可平分 2 億現(xiàn)金。

這看似誘人，實則“坑人”。游戲規(guī)定，用戶每日僅能抽 3 張卡，若要增加抽卡次數(shù)，則需要完成關注好友、邀請新用戶下載、分享重復卡片等各類任務。然而即使增加了抽卡次數(shù)，抽到的卡依舊很可能重復。重復了怎么辦?換。

筆者體驗了一把，為集卡專門加了數(shù)個今日頭條生肖卡互換的QQ群。然而，即使在一個瘋狂刷屏的百人大群中，能搶到或換成功需要的生肖卡實屬不易。

更甚者，筆者在各類換卡群中發(fā)現(xiàn)，幾乎令所有玩家都抱怨的是，這 14 張卡中“發(fā)”字卡極為稀少。

稀少到什么程度?眾所周知的支付寶福卡今年已湊齊 4447 萬套，這意味著敬業(yè)福至少發(fā)了 4 千萬張。然而，今日頭條的生肖卡目前只有 49 人集齊(上述數(shù)據(jù)均截至 2 月 9 日14：00)。對!只有 49 人!要知道這兩個游戲同時開啟，但粗略一算福卡湊齊的人數(shù)約是生肖卡的 100 萬倍。

同樣是集卡，同樣是分數(shù)億現(xiàn)金紅包。今日頭條的要比支付寶的“坑”百萬倍?

各種數(shù)據(jù)均顯示， 2018 年今日頭條日活用戶至少上億，即使日活用戶中僅 5000 萬人參與集卡，集齊的人也僅為約0.0001%。這個數(shù)據(jù)堪比彩票中獎率。

然而，人腦對于概率是極為不敏感的，再加上 2 億獎金的誘惑，用戶還是蜂擁而至地集卡。

微信指數(shù)顯示，生肖卡的指數(shù)近來驟增，日環(huán)比增長233.23%。

氫媒工場也發(fā)現(xiàn)，QQ上諸如“福卡互換群”、“集卡群”等各類集卡換卡群不計其數(shù)，其中有大量百人、千人大群。

集卡所“殺掉的時間”可想而知。

所以，此類集卡分紅包的玩法，本質上已是卡牌游戲，而卡牌游戲(或者說抽卡玩法)恰是目前手游中讓人上癮的常用商業(yè)手段之一。

2、用戶成癮，時間“被謀殺”

事實上，為了讓玩家理性游戲，防止沉迷，去年 12 月，文化部頒布的《文化部關于規(guī)范網絡游戲運營加強事中事后監(jiān)管工作的通知》提到，“網絡游戲運營企業(yè)應當及時在該游戲的官方網站或者隨機抽取頁面公示可能抽取或者合成的所有虛擬道具和增值服務的名稱、性能、內容、數(shù)量及抽取或者合成概率。”

去年 4 月末起，一大波游戲包括《陰陽師》、《穿越火線》、《火影忍者》、《英雄聯(lián)盟》等紛紛公布了抽卡概率。

現(xiàn)在看來，集卡分紅包已與這類讓人上癮的游戲無異。這種玩法難道不應該公開抽卡概率嗎?

有人或反駁：技術無罪，技術像菜刀無善惡之分，關鍵在于使用者。然而這種說法的漏洞是：菜刀并沒有在設計時故意加入“致癮機制”讓人放不下。

所謂“致癮機制”，以《上癮：讓用戶養(yǎng)成使用習慣的四大產品邏輯》一書中總結的模型就是“觸發(fā)——行動——多變的酬勞——投入”。

套入集卡紅包中則是：數(shù)億元獎金(觸發(fā))——用戶下載APP集卡(行動)——抽到或換到卡片(多變的酬勞)——抽卡、換卡、輾轉各種群內群內搶紅包搶卡因而消耗時間、精力(投入)——更接近數(shù)億元獎金(觸發(fā))。如此循環(huán)。

“致癮機制”是目前幾乎所有致癮性手游都有意無意運用到的套路，此套路一出，人們上癮的可能性就更大。

類似的“致癮機制”不僅在集卡分紅包的玩法中存在，在養(yǎng)寵物、直播答題、拍視頻等紅包玩法中也有不同程度地體現(xiàn)。如支付寶養(yǎng)雞游戲中 5 小時才能喂一次小雞的設定。

宏觀而言，今年紅包玩法，與以往微信、支付寶兩家對決不同，存在著兩大特點：

①平臺多：包括支付寶、今日頭條、蘇寧易購、微博、淘寶、QQ、微信、小米、銀聯(lián);

②形式多：包括抽卡、集卡、養(yǎng)寵物、集步數(shù)、答題、簽到、看直播、拍視頻、傳遞口令卡、共享路由器。

當這兩大現(xiàn)象產生“乘積效應”，所殺掉的用戶時間可能是天文數(shù)字。

用戶搶紅包“殺時間”的背后，極有可能其時間是“被殺”，而且若平臺在紅包產品中主動加入“致癮機制”，那就是“謀殺”。

這起“謀殺”動機是什么?

一是平臺方希望盡可能地占有用戶時長，是日活月活等數(shù)據(jù)，最終落腳到廣告收益。

二是平臺推廣APP或支付平臺，如蘇寧易購的紅包提現(xiàn)需要下載其APP并綁卡，類似的，銀聯(lián)推的是云閃付，今日頭條聯(lián)合的是合眾支付。

極光大數(shù)據(jù)公布的《 2017 年移動互聯(lián)網行業(yè)盤點app榜單》顯示： 2017 年 12 月，中國移動網民每天花在各類app上的總時長是4. 2 小時，其中社交網絡、網絡視頻、新聞資訊位居前三，手機游戲僅第五。

數(shù)據(jù)來源：極光大數(shù)據(jù)

當社交、視頻、資訊，當這三個占用用戶時長最多的領域里的巨頭或獨角獸，同時開啟紅包大戰(zhàn)，霸占用戶時長時，其后果絕對遠超沉迷手機游戲。然而《王者榮耀》被狠批被要求整改，“百包大戰(zhàn)”卻沒得到應有的重視。

3、寫在最后

當你興致勃勃地點開一個又一個不同平臺的紅包時，你一定沒意識到，你已成為一場蓄謀已久的“謀殺案”的“受害者”。而間接的受害者可能是你的家人，正如 2015 年新華網批搶紅包正毀掉春節(jié)時所言：游子千里歸家，依舊沒有跳出方寸屏幕，抱著手機搶得不亦樂乎，把滿懷期待的父母晾在一邊。 

要知道， 2015 年還是只有支付寶、微信兩大玩家在“紅包大戰(zhàn)”。 2018 年則可謂“百包大戰(zhàn)”，情況嚴重程度不可同日而語。

更何況這一次，紅包已不再是被動地等你點開傳遞的祝福工具，而是利用了你人性的弱點，讓你主動耗時投入的卡牌游戲。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如今的互聯(lián)網紅包，與《王者榮耀》、《陰陽師》為代表的致癮性手游，已無本質差別。

從前“伴奏曲”似的互聯(lián)網紅包，正變?yōu)樵絹碓蕉嗳说摹爸黝}歌”，數(shù)十億人民幣將“謀殺”人們的春節(jié)。(本文首發(fā)鈦媒體，作者/氫媒工場 Leo劉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