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在這當省委書記，就盯住不放！”

撰文| 孟亞旭編輯| 鄒春霞攝影| 郝羿

“記者問什么，你就直截了當地講，不用說省委書記說了什么、省長說了什么！”3月8日，黑龍江團開放日，黑龍江省委書記張慶偉兩次打斷一名念稿的官員。

在回答記者關于“鄉村振興戰略”的提問時，一位官員拿出了自己準備好的材料。在念到一半時，張慶偉第一次打斷，提醒他“你簡短一點”。見該官員繼續埋頭念稿，張慶偉再次打斷，“你把材料直接給記者朋友吧！不用說省委書記說啥、省長說了啥，我們的話自己會說。”

這個細節，也被在場記者一一記錄。

去年備受關注的黑龍江，在今天的開放日上，回應了諸多外界關切，也自曝了不少“家丑”。

“我作為省委書記，是下了決心的”

“我作為省委書記，是下了決心的”，張慶偉說“只要我在這當省委書記，每年春節的上班第一天，就開全省整頓作風優化環境的大會，每年都要抓幾件重點事兒，久久為功，盯住不放，從今年開始。”

這是張慶偉第一次以省委書記身份亮相開放日并發言。2017年4月，全國“兩會”后，張慶偉從河北省省長轉任黑龍江省委書記。今年2月22日，過完就任省委書記后的第一個春節，張慶偉在節后第一天召開黑龍江全省整頓作風優化營商環境大會，喊話全省干部。

“春節后的第一個會，是不是說明營商環境已經成為當地的瓶頸問題？”開放日，記者拋出的第一個問題便與此相關。

“事情都是我們各級工作人員在做，公職人員的作風問題很重要，作風建設解決不了，營商環境發展環境法制環境推進起來比較困難。”張慶偉說。

“我們有一些區域的文化特征尤其是落后的區域文化特征帶來的一些壞現象，比如有人喜歡找人、找關系，想辦法托人、托關系，走門子，叫‘搞定、擺平、忽悠’，遇到事情要搞定它，不行你就找人擺平它。”

在開放日上，面對鏡頭，張慶偉毫不遮掩，“還有特定的一個詞，在我們這個地區專用的，叫‘跑粗’，就是針對細致精準工作的反義詞，是針對干事的能力本領來說的。這些種種表現，反映出作風不實，當然還有吃拿卡要，違法違紀突破底線的事情，也是存在的。”

△張慶偉

“毒瘤就要動刀子，黏黏糊糊也不行”

“要實現全面振興發展，解決東北地區優化營商環境，發展民營經濟，必須把作風建設突出出來。”張慶偉說，“我們從省級領導班子做起，從省委常委、省政府、省直機關做起。”

去年5月份黑龍江省委換屆之后，黑龍江從省直機關做起，以上率先抓作風建設。張慶偉介紹，省直機關139個單位，搞了萬人警示大會，讓省委組織部、省紀委書記、省檢察長講課，對壞作風形成震懾，借此解決了一大批問題。

“作風建設一定要抓起來，作風建設有時候帶‘滾刀肉’性質，頑固性、反復性比較突出。”張慶偉狠抓作風的決心很大，他不止一次地強調：“我們每年都要抓，不是抓一下，抓一段時間，這就是新一屆省委的態度、做法。”

“這種頑固性、反復性的壞作風，有人形容是臭豆腐，聞著臭吃著香，很多人有利益關系，抱著不放。”在開放日上，張慶偉表示，今年要“全省上下一起搞”，另外，還要聚焦解決一些重點問題，“毒瘤就要動刀子，黏黏糊糊也不行”。

“我們把省級扶貧辦的兩任主任都抓了”

談到營商環境時，張慶偉還舉了兩個例子。

“比如我們的省級金融辦，大家以為這個部門相對冷門？其實不然。去年在省直機關的整頓當中，我們省直工委就查出了一個處長，這個處長就是管小額貸款公司的年審，企業不給他好處就絕對不辦事兒，而且他辦的企業中有些還存在金融風險的。我們通過作風整頓把這些壞人壞事暴露出來。”

“去年，我們查作風整頓時查到了一些優親厚友的問題，有人把一些不是貧困戶的人都弄到貧困戶中，這些人有的還在縣城買了商品房。去年我們把省級扶貧辦的兩任主任都抓了。”

張慶偉頓了一下，“這些我們都要嚴肅的查處”。除了查處存在問題的人，不作為也將是今年黑龍江整治的重點問題。

“組織部門今年要拿出意見來”，張慶偉在開放日上表示，即使某個官員在崗位上沒什么毛病，但是如果不能適應崗位上的工作，也將要被調整。“不能你占著這個位子，卻沒有這個本事，今年我們要搞一批。懶政怠政不行，不作為不擔當也不行，群眾等不得，市場主體等不得。”

“要和形式主義、官僚主義作斗爭。這件事解決不了，解決不好，我們振興發展很難有保障。”張慶偉說，“我們這一屆省委就是要打基礎，我們這些人就是要用鋼牙來啃這些硬骨頭，沒什么退路。黨和國家給這么多政策，我們這個區域還要拖全國的后腿，要拖多長時間？”

“觀念轉變不過來，旅游永遠搞不好”

除了開頭打斷念稿的，張慶偉還主動補充回答了關于黑龍江旅游的問題。

“旅游涉及到千家萬戶，涉及到國內外客人，一定要轉變觀念，要為游客服務，為消費者服務，這個觀念轉變不過來，旅游永遠搞不好。”張慶偉說，“你旅游服務的是誰？不是說我有什么資源，有幾棟樓，有幾個教堂，就是旅游了，咱們過去說強龍還壓不過地頭蛇呢，一個人到外地，人生地不熟的。”

他還分享了自身的一些體會。“我到黑龍江工作以來，發現冬季旅游規律還沒有摸索出來。其中有政府的責任問題，也有企業的問題，行業自律問題很突出”。

“旅游社敢不敢集體向社會承諾不欺詐？”張慶偉說，黑龍江在旅游行業還未做到自律、法治，今年要抓旅游，發現問題一定會嚴查。“旅游一定要搞好，它反映了一個地區的文明等各方面的問題，不是簡單的事情，我認為這個問題非常重要，是一個挑戰，也需要各方面共同努力。”

“過去這一年，幾十年的老辦法都變了”

黑龍江省省長陸昊也談了轉變，他談的是農民觀念的轉變。

“黑龍江背后體制機制、思想觀念存在問題，但是也不是所有的思想觀念都有問題，主要還是市場經濟意識和市場化程度的問題。”陸昊用金融領域的問題舉起了例子，“我們歷史上有一個階段，全省不出一家上市公司，不是能力問題，是意識問題。我們竟然還有一家證券公司長期用的是事業體制，這也是市場化程度問題。”

△陸昊

在開放日現場，陸昊對黑龍江市場經濟不高的原因也進行了分析。

他說，黑龍江糧食有一個時期主要賣給國家這樣“種鐵桿莊稼”的時期。由此整個社會的市場經濟思想滯后，對黑龍江的農民來說，轉變觀念，是挑戰。

“過去我們就是種糧食、交糧庫，現在開始面向市場搞營銷，注重怎么種，更注重怎么賣得好，賣個合理的價格。農民的思想觀念、經營方式發生了重大變化。就在過去這一年，幾十年的老辦法都變了。”陸昊說。

黑龍江曾開了三次大規模的電視電話會來推動農民創業。

“最早的時候，我們找典型還有一點困難，現在典型多了。讓我最高興的是，有個創業者告訴我，他去講完課之后，一百多個農民都不讓他走，說我們這么多人，一人給你100塊錢，你再給我們講十天。他就是初中畢業的，后來靠電商、微商賣農產品發展了起來，不僅他自己做得比較好，還能帶動更多的農民思想觀念發展了轉變，我們很高興。”

△現場（視頻| 王子軒張香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