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我(左一)在前線同戰友們的小憩。
【我們家的報國故事】
一個三等戰功,我園了母親的一個報國的微笑
1980年的父親母親和我,還有這些個個我當兵走后成了家庭主要勞動力的侄兒侄女們。
為了母親的微笑
我當兵的那一年母親六十歲、父親六十八歲。我起先本來也沒有想到我要去當兵,因我是家里一個剛滿十九歲的主要勞動力。那時是大集體,要求適齡青年都要踴躍去報名參軍接受祖國的挑選,而且參加驗兵那活輕松還給記工分,我競然在我們大隊二十多位青年中脫穎而出驗上了。部隊接兵首長對于我這個共青團員長的白白嫩嫩的高中生隔外上心。
自然驗上了我的心也非非起來了,一個個人民英雄形象在我腦海里閃現。我直意要當兵的想法讓哥哥姐姐、叔叔嬸嬸、甚至隔房的大爺大婆們炸開了鍋,一句話“不能讓我走”,他們操心的是給父母養老送終,接兵首長在耐心的等待父母親的明確表態。一下午一直沒說話的母親清清嗓子,高昂的說:“去,共產黨來了我們才翻身的,我有三個兒子,雖然已在集體獻出一個生命,保衛國家再送一個去,養老我家里還有一個”。80年底,我就這樣隨著一批青春熱血男兒一起從天府之國的四川奔赴到云南邊防前線硝煙彌漫的戰場。我們下到連隊雖已近春節,但是仍然處在戰爭狀態不放假,前哨連、前哨排、前哨兵、觀察哨等都要全服武裝、輪流站崗執勤。睡覺、吃飯、看電影都要荷槍實彈,把槍抱在懷里。
可我這一走的第二年集體的土地包產到了戶,母親在家不但承擔了包產到戶后繁重的體力勞動,而且還承受著時不時從云南前線謠傳我炸斷了腿、打破了腦袋進彈片了長夜長夜睡不著的心理壓力。春節是一個重要節日,我軍要把更厚重的禮品送給越方軍民,用宣傳彈運送,方向更準確、更直截。上午9時,我軍載著中國人民友誼的一排宣傳彈飛向越軍表面陣地。我所在的班負責3號陣地與白石巖連隊的結合部領土片區的守衛。我站在3號高地裸露戰壕值陣地班,觀察敵人動靜。我正觀嘗宣傳炮彈“嗖嗖”從我頭頂上空飛奔而去的景色,不到10分鐘“嘩嘩嘩”炮彈聲向我陣地襲來,“轟轟”爆炸聲陣得我頭暈眼花,彈片、石頭、飛土在我腦袋周圍身體前后“呼呼”竄來竄去。
我從沒經見過的陣勢嚇得我倒栽著腦袋抵在戰壕里屁股翹得老高好不狼狽,腦海里第一個閃現出的是我當兵的決定親戚、朋友沒有一個不反對,只有媽媽說要回報共產黨的恩情。母親的決定正合我的心意,我這樣就炸死了,我媽媽因為十多年前二十多歲的二哥累倒在生產隊的水田里醫治無效失去了年輕的生命氣得一病不起,從此無法參加正常的勞動,而她老人家現在又怎么過得去?不過這樣死不管怎么說也是報效了祖國,母親會想通的。可我想不通的是還沒見到敵人,子彈一發都還未找到地方放出去就“光榮”了,實在讓那些反對我當兵的親朋好友笑話,沒有黃繼光、董存瑞的壯舉,更對不起要我給共產黨報恩的媽媽。
班長提著沖鋒槍從隱蔽的坑道里趕到我身邊問我害不害怕,我說炮彈像下雨一樣怎么不害怕?!班長微笑著拍著我的肩膀說“老兵怕機槍新兵怕大炮,炮彈炸開是呈鍋狀向上幅射,它一來你盡管臥倒就沒事”。我哭笑著問道:“萬一掉在背上怎么辦”?班長說:“那你就為國捐軀成了光榮的革命烈士,你全家光榮,全家鄉都光榮,還可能追記你二等功、三等功什么的”。
從此,我在生死線上實現了超越。在戰場上的士兵生與死就那么簡單,擊中了你就死,未擊中你就生,炮彈子彈要掉哪里又未長眼睛,只是它掉時你在不在那個地方。自然來到這個環境,無論什么情況下,都要做到無所畏懼挺身而出,隨時迎接掉在背上的炸彈或從蔭蔽處射向胸膛的槍彈,誓作一名光榮的革命戰場烈士,為母親的微笑添加一份燦爛的余輝。
在那立功的時候
1988年10月5日下午,團首長正在組織營級以上軍官進行作戰指揮摩擬訓練,攤在參訓指揮員手上的一塊塊地圖,經過他們在沙盤中堆、拍、標,整個防區的實地實貌成比例的一清二楚呈現在眼前。下午3時40分,從前線那發一連傳來敵情,小股越軍20多人全服武裝入侵我那發前沿陣地的河灘。團長摩拳擦掌:“媽的,老子剛把地形碼起,正好來一次實戰”!沙盤訓練室即刻成了作戰指揮部,向上級報告請示聲,向下級下達指令聲,調整部隊聲,研究作戰布局聲匯成一遍。
我作為團政治處宣傳報道員,接到迅速前往執行戰場采訪任務的命令后,帶著攝相機、照相機跟隨參謀長的作戰指揮車進駐那發593高地前沿指揮所。參謀長歸納情況后向團指揮部匯報了作戰意圖,接著下達了一連串的戰斗命令。隨著前哨陣地指揮員一聲“打”的命令,機槍、沖鋒槍、步槍聲響成一片,憤怒的子彈傾向入侵的敵軍。傾刻間,敵人應聲倒地,沙灘上留下兩具尸體,其余不知是死是活,飄入河水中流向敵方河道。
緊接著團作戰指揮部下達了“收回入侵證據”的命令。參謀長與前哨指戰員一起分析了敵我態勢,認為敵人丟棄在沙灘上的尸體處于開闊地帶,都處于敵我雙方各種火力控制之下,敵人也有搶回尸體消滅入侵罪證的意圖,不管那一方前往必死無疑,并將情況向團指揮部作了匯報。戰斗處于韁持狀態。團指揮部、前沿指揮所都在想對策,上級更在等待勝利的消息。如果今天達不到收集入侵證據的目的,晚上河水一漲敵人始口否認入侵將對我國政府揭露越軍入侵在外交上處于備動。
我想到了攝相機,請戰參謀長遠距離拍攝取證。從現場分析,拍攝距離太遠,在圖像中只看得見一個小點。參謀長說太危險而且效果也不理想。我說目前沒有別的辦法,有個點總比沒有點強,盡量靠近拍攝,就讓我去吧。參謀長請示團指部后下達了執行的命令,并交待我利用好地形地物、蔭蔽接近、遠距離拍攝。同時命令偵察班一起跟進作掩護,作好對周圍設伏特工的應對措施。我認為偵察班目標太大,一個人可能會更安全些,最后確定派一個偵察三小組隨我而去。參謀長囑托我一定要平安回來,并把他的手槍交到我的手上,同時下達了“所有在位人員作好戰斗準備,發現敵人立即開火壓制”的命令。
我將攝影機夾入腰間,低姿穿過香蕉林,順著河溝,繞過小山躍入前沿戰壕,用攝相機繞過密林選擇拍攝對焦,但前方遮擋物多,視距效果極差。我示意跟隨的戰友在戰壕等待,我獨自爬過戰壕,向沙灘靠近了20多米,臥姿側舉攝相機進行了反復拍攝后返回。在我剛剛返回二線陣地后,團指揮部專程送來了高倍望遠照相機鏡頭。參謀長問我有必要再去嗎?我二話沒說:去。照相效果肯定比攝相效果好。我再一次進入拍攝位置,這下可看清了,連敵人尸體旁的血跡都看得見。
待我拍攝后返回陣地時,才發現裝在大境頭上的相機不在了。這是一套老式相機,卡口磨損嚴重,機身與鏡頭不太好配合,安裝時就發現了這個問題,怎么沒有想到它會掉呢?了得,這可是我、我團、我軍、我國這半下午的成果啊,我鼓起同歸于盡的勇氣,沒有給任何人打招呼,拼命沿路返回巡找。連路也忘記了周圍有沒有伏擊,也忘記考慮一個個山頭上虎視眈眈瞄準我的槍眼。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如果這時的相機丟了,比我作了叛徒還叛徒,將對不起所有的中國人,更對不起我母親。今天我國的行動是否正義,就靠我說話了。
也許上帝被我的執著折服了,在小山丘的一棵香蕉樹下就把相機給我呈現了出來。我喜出望外,一路奔跑回到指揮部。從連夜沖洗出來的照片看,越軍尸體、衣服、身旁的槍支,清晰可見,這比攝相效果好的多。第二天早上7時,我國外交部通過國際廣播電臺向越南照會,強烈譴責了越軍武裝入侵我國領土的行為。那發的沙灘被一夜的洪水淹沒的無影無蹤。在總結此次戰斗中,為了肯定我不怕流血、不怕犧牲、精益求精的作戰精神,團長親自點名給我榮記三等戰功一次。
還是為了母親的微笑
當兵轉業之人總是想通過又一次轉運給自己創造一個理想的起點。我之所以想提前回到地方就是想早日在城里安個家將爹媽兩老接到城里我親身陪伴過幾天父母與他們這個老來得的厶兒子天倫之樂的日子。
在我父親八十歲那年部隊批準我先回家聯系工作,在我年前幾次在縣城、市里聯系工作無果后的年后又一次出門討工作之時,父親處著拐杖把我送出老遠并屬托我早點回來,由于前幾次的失利我已帶著了不耐煩的情緒說我該要把事情落實得差不多了才行嘛。由于我出去后就居無定所,等我經過廣元、元壩返回到縣城舅舅家已是第四天的時間了,舅舅告訴我父親就在我走的第二天晚上患腦益血昨天晚上已經去世了,等我趕回老家大前天還送我讓我早點回家的父親已經躺在堅硬的棺材里了。
對母親的孝道我自感還是達到了我的心愿,在她走得動,看得清的年代,我們每年都要接她在城里生活幾個月。她每年的生日,我們都要變得花樣給她過。在城里、在農村、在飯店、在家里、吹拉彈唱、跳舞放炮演電影放錄相我們都給她經見過了。不過當我在享受對她做出孝敬的勝利果實的同時,總感到媽過的不是那么開心,她還在操心鄉下的家無人看,說她終究還是要埋在那里,那里是祖先留不來的一塊土地。她也留露出對城市生活的厭倦,人多、車多、燥雜,睡不香、吃不慣,又花錢,又沒有農村的酸菜飯順口。她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家的老窩”。那年母親雙目失明后,母親在城里生活就少了。全靠在老家的哥嫂端湯送水。
在母親八十六歲那一年的夏天,她閉上了她那安詳的雙睛,嘴角紋絲不動,心臟完成了她最后一次微弱的跳動,永遠的睡著了。我祝愿母親走的平靜,走的這樣安詳。86歲雖然與那些百歲老人相比不算高壽,但作為對她一生坎坷艱辛與甜蜜的總結,我們作兒女的也無話可說了。最后一次對她的孝敬,那就是轟轟烈烈的把她送上山,讓她融入神圣的大地吸吮肥沃土地的營養,擁入茂盛的花木草叢之中給世界帶來原始的綠洲。
母親走了,我們才覺得什么人活在心中的感受是多么真切。往日,無論什么時候回家,家里總有人,隨時都進得了門,而今,哥嫂們農忙,回去的時間不合適,經常遇到門上了鎖要到處找人才進得了家。以往一回到家總要到母親的床前看一看、問一問,而現在不由自主的轉到那里卻成了一間空的屋。以往,吃飯時總是想到給母親端去了嘛,現在也習慣的想起時,稍后才明白再也沒有母親在那里了。
母親,您和父親在那邊微笑得快樂嗎?!
劉思樹四川劍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