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日本暴雨引發泥石流逾200人死亡,中國留學生“死里逃生”
一陣沙石滾落的聲音之后,“咚”,又是一聲巨響,房屋的墻壁赫然出現了一條裂縫,已經關閉的浴室燈一閃一閃冒出了火花。
緊接著,房屋開始劇烈搖晃,天花板一塊一塊往下掉。
山體滑坡了!
意識到了這點,蔣天翼抓起枕頭旁的小挎包就蹦了起來,然而,當時不斷搖晃的房屋已經無法讓他站穩。
情急之下,他迅速將身體貼在地板上匍匐前行,同時使出渾身力氣用腳踹著已經在靠近的陽臺窗戶。
幸運的是,沒踹幾下,窗戶開了。他立馬一個鯉魚躍龍門姿勢跳出窗外。
此刻,蔣天翼轉頭回望了一眼,自己住的房屋已經面目全非:半個房屋掩藏在旁邊已經完全坍塌的一堆廢墟中,自己居住的那棟房屋的一樓,已經全部被埋了。
7月7日10點半,剛剛到日本岡山讀書才9個月的蔣天翼就經歷了這樣一場驚心動魄的“死里逃生”。
從6日開始,日本西部連降暴雨。截至13日,已經引發619起災害中,其中包括泥石流168起、懸崖塌陷427起、滑坡24起,200多人在這場災害中喪生,仍有70人失蹤。
與此同時,天災還是人禍,也在日本社會引起了討論。
穿著衣服睡覺逃過一劫
7月7日凌晨,蔣天翼睡覺前特意穿好衣服,并把貴重物品放在包里。他用被子裹著自己,因為之前他就有預感:日本西部暴雨引發的泥石流可能會讓自己深陷險境。
上周,日本氣象廳就對日本西部多個地方發布“大雨特別警報”,警告西部地區會受到“數十年一遇”的特大暴雨。結果從5日開始,一共有93個觀測站出現史上雨量第一的紀錄。短短幾日之內,日本西部地區多個地方的降雨量達到整個7月正常降雨量的三倍之多。而蔣天翼所在的岡田縣,正是受災最嚴重的地區之一。
“當時外面下著大雨,屋里很冷。我用被子裹著身體躺在地上,當時就有一種預感會出事。”回憶起當天的狀況,目前正在日本岡山大學攻讀博士的蔣天翼向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表示,7月7日凌晨的岡山縣,暴雨依舊不停,躺在床上,窗外面嘈雜的雨聲讓人難以平靜。
“我就穿好了外套,把貴重物品放在包里,包就擱在枕頭邊(已備隨時離開)。”蔣天翼凌晨從實驗室回住所的路上時,積水已經齊腰。當時餓著肚子的他,在超市便利店也一無所獲——由于岡山縣提前發布了滑坡預警,很多民眾已經搬空了便利店的食物和水,本來想重回學校的他,只能回到居所。
在蔣天翼逃出住所的一天后,8日,居住在岡山縣倉敷市的趙先生的母親也不得不離開自己的家。
連日的暴雨已經浸泡了他的母親在岡山縣真備町(農村區域)居住多年的住所。
“現在我母親已經沒法在真備町的房子里繼續住了,只能在我家將就一下。”趙先生對澎湃新聞說,由于日本的房屋大體為木材構造,在被水浸泡之后往往很難繼續居住。
平時雨少,山體沒有護坡
日本警察廳12日發布消息稱,最新數據顯示,西日本暴雨目前造成的死亡人數已經上升至200人。作為傳統意義上的“防災大國”,為何此次暴雨卻史無前例地造成了如此巨大的損失?
蔣天翼根據自己的觀察認為,此次暴雨造成巨大損失也存在一些特殊原因。“盡管岡山縣多山,但是歷來少雨,所以其居住的房屋后的山體也沒有護坡,盡管事發前相關部門有發布過滑坡預警,但是總的來說,當地在這方面的防患意識也比較薄弱。”
此前,日本經濟新聞也報道稱,在受災嚴重的岡山縣倉敷市,許多人從來沒看過政府繪制的“洪水泥石流災害風險地圖”,而此次暴雨導致的水淹區域與“風險地圖”中預測的區域幾乎完全一致。
英國廣播公司的報道指出,此次暴雨導致諸多次生災害,是大量人員傷亡的重要原因。超強降雨導致了受災地區河流潰堤,加上本地的地質特點,暴雨導致山體滑坡使得大量民眾無法及時逃脫現場,而“回水”情況嚴重更使當地斷水斷電,加大了救援的困難。
在趙先生看來,暴雨發生后,日本當地政府也采取了一系列有效的救援措施,官方和民間配合得也比較好,整個救災過程秩序井然。
“母親房子進水當天,當地的消防部門就來了;第二天自衛隊從外地調來橡皮艇、直升機等救災工具也進入災區了。”根據趙先生介紹,在救災過程中,消防部門和自衛隊主要負責搜救,警察則負責維持秩序。此外,當地家里有船的居民、來自岡山縣其他地方的民眾也主動承擔志愿者的工作,幫助災民。
與此同時,一些矛頭也指向了長期執政的安倍政府。就在日本暴雨局勢開始加劇的7月5日當晚,一張包括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在內的日本自民黨成員聚會的照片,經由社交網絡傳播后,迅速引爆了日本輿論。清酒、佳肴,一群自民黨成員在天氣預報已經提醒暴雨即將來襲的夜晚,卻若無其事地休閑聚會,引發了日本反對黨對安倍政府的一輪討伐,認為這顯示了安倍長期執政的傲慢。
災難之后:日本民眾仍然淡定
在趙先生母親家里被淹數天后,他看到越來越多的家具被擺放在已經泥濘不堪的道路兩旁:粘著黃色泥漿的洗衣機、貼著各自冰箱貼的冰箱、七零八亂的木質家具。在被雨水漫過的道路上,它們顯得落寞而破敗。
平常和妻子住在城里小房子的趙先生,還在為自己母親尋找新的住處而奔波。“但是排隊的人特別多,也沒有那么多房子。”11日,他前往當地政府了解相關公宅情況,發現如果政府沒有足夠的住所提供給母親,又找不到合適寄住的親戚,可能其母親就不得不前往當地的避難所了。趙先生感到有點苦惱。
“日本人對自己的損失很難過,抱怨也有,但不多,日本人都習慣(應災)了。”蔣天翼說,和中國不一樣,很多參與災后救援的日本軍隊,由于也是拿工資養家糊口的公務員,當地的民眾對其并不抱太大期待。
“日本災民很淡定,心態也挺好,該干什么干什么,也沒一味等著救援來,自己能做的盡量自己做,然后聽從安排。”在日本已經生活多年的趙先生對澎湃新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