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兩個人群的隔膜，還是精神殘障公共教育的不足？究竟是政府信息公開的方式有誤，亦或只是對有限而可憐的安全感的極端保衛？這場持續發酵的公租房保衛戰，每一方都認為自己是正確的，至今結局未明。

文 王亮

編輯 何吾

“張玉華”把自己稱為：走投無路急需幫助的“有產者”。

他在一則網帖中說，他所住小區華聯城市全景（以下簡稱“華聯”）房價7萬5，將要住進“17個精神病患者”，他覺得業主們的安全受到了威脅。

華聯是位于深圳市寶安區一所中高檔小區。小區由7棟商品房、1棟商務公寓和1棟保障房構成。

“張玉華”所說的“17戶精神病患者”，是政府專門面向殘疾人配租公租房政策的17戶“精神殘疾”家庭。“誰能保證這17位不會做出不利于社會穩定的事?這并不是我們業主在制造‘階級對立’，而是地方政府人為制造矛盾、沖突。”他在網帖中說。

“張玉華”發的網帖截圖

在這場風波中，小區居民的焦慮不斷放大；政府關愛殘疾人士的公租房政策，面臨阻力；而被“抵制”的精神殘疾群體，也第一次讓公眾看到，他們融入普通社區的艱難與無奈。

1

恐慌最先是從2棟保障房的住戶中產生的。

7月16日下午6點左右，2棟一位住戶，看到了寶安區住建局公布的《關于面向寶安區戶籍在冊優撫和殘疾人家庭配租公共租賃住房終審合格家庭名單公示及看房、選房簽約等有關事項的通告》（以下簡稱“《通告》”），他當即就把這條消息轉到2棟住戶微信群里。

寶安政府在線官網截圖

《通告》中說，7月18日，將有41戶家庭來看2棟剩余的24套公租房，19日選房。華聯小區2棟共有374套房，已經分配350套。引人注目的是：在來看房的41戶家庭里，有37 戶為殘疾人家庭，其中17戶為精神殘疾，4戶為優撫對象。在這17戶精神殘疾家庭后面，還標明了一二三四的等級。

2棟住戶彭安看到這條信息時，是在當天下班后。群里鄰居們的討論，已近乎白熱化。大家對于“精神殘疾”極為敏感，很多人去搜索“精神殘疾”的定義，容易和“精神病”這個概念聯系起來，并討論究竟哪一級最嚴重。看到這些，彭安第一次知道“精神殘疾”這個概念，像他一樣，大家并不了解，他也發表了一些擔憂。

24套空著的房子集中在2層、3層和4層，這些樓層的人會有新鄰居。整棟樓共有四部電梯，住戶們可能隨時會遇到。樓下空間狹窄，能活動的區域很小，老人和小孩常到小區的外街道上活動，也會與有“精神殘疾”的人狹路相逢。

彭安剛過而立之年，是典型的“深漂”。今年年初，他通過寶安區人才引進“1000工程”住進2棟。他來深圳多年，拿到了本地戶口，看到“1000工程”政策后，特意換到了納入工程的一家單位。他希望能在寶安穩定下來。

華聯小區于2017年交房，屬于寶安區舊改項目。商品房800多套，如今還有部分在售。根據政策，配建一棟保障房，即2棟，整個商品房小區為1棟。2棟里有事業機關單位的公務員，也有很多像彭安這樣，作為人才被引進的科技、教育、醫療、衛生等專業從業者，因此也被稱為“人才房”。

華聯城市全景小區 2 棟局部

在對“新鄰居”的討論中，有人提起了一則舊聞。2017年7月，寶安西鄉沃爾瑪超市發生了一起砍人事件，2人死亡，9人受傷。最先有媒體報道稱嫌犯疑有精神病，但在后續報道中，警方排除了這種說法，嫌犯被檢察院批捕。嫌犯患有精神病的說法，包括彭安在內的很多人都相信。

這座超市距離華聯小區約5千米。事情已過去一年，可當“精神殘疾”這個詞出現時，這則舊聞引發了新的聯想：精神殘疾家庭可能潛藏著攻擊性，級別越高，攻擊性越高，如果集中安置在一棟樓里，其風險無法估量。

緊迫感突然而至。按《通告》的說明，家庭名單公示已是終審，18日看房，19日選房，選完即塵埃落定。2棟住戶突然發現，如果想要暫停這一進程，只有17日一天時間。

他們想到的辦法，是寫一封公開信。

聯名公開信在17日上午起草完成。信中說，17戶精神殘疾家庭的比例太過集中，“對公共區域和住戶人身安全產生巨大的安全隱患”。信中還引用了沃爾瑪超市那件事，并表示：“并非排斥精神殘疾人士，而是無法接受一次性集中安排到2棟，應該更合理的安排到寶安各處保障房，減低精神殘疾人士的比例，也大大降低安全隱患。”落款為2棟全體住戶。

華聯城市全景花園2棟的業主們聯名向住建局領導寫了一封信

另一些人則開始給12345市長熱線和相關部門打電話投訴。

下午兩點，這封信被傳遞到了商品房業主群里。恐慌蔓延到商品房業主中。隨后，這封信被打印出來，直接送到了寶安區住建局，希望能得到明確的回復。

住建局回復說，將會做調研。

2

彭安猜測，去住建局上訪真的影響了看房進程。但官方的理由是另一個。

7月17日夜里，深圳下起了雨。第二天早晨，寶安區住房保障事務中心給41戶準備看房的家庭發了一條短信：因臺風影響，為確保安全，取消原定于7月18日的華聯城市全景看房，請各家庭切勿前往現場看房，看房時間另行通知。

何艷艷收到了這條短信。她是準備去看房的17戶精神殘疾家庭之一，5歲的兒子患有自閉癥。她家住在福永，除周六日外，她和丈夫每天輪流，坐半個多鐘頭公交車，把孩子送到西鄉一家自閉癥康復機構。

孩子患有自閉癥，是三歲多時確診的。確診后，他們向殘聯申請了證明，又去指定醫院評了級別，為的是可以領到政府發放的康復治療補助。一層層專家審核下來，孩子領到了一個“精神殘疾證”。其中的“精神”二字，很容易引起認知偏差，因此有一部分自閉癥家庭不愿意申領。

圖/視覺中國

何艷艷的孩子至今無法跟正常的孩子一起上學、溝通，他有社交障礙，生活無法自理，還有重復的刻板行為。何艷艷也不愿意對鄰居提，擔心孩子被其他人認為是傻子。

今年6月底，寶安區住建局發布一項專門針對優撫對象和殘疾人公租房的政策，房源就是華聯2棟。房子都是65平米左右的兩居室，租金1300元到1500元不等。租金不貴，離康復機構也近，能減輕不少經濟負擔，何艷艷填寫了申請表。

按照程序，終審合格的41戶家庭都先遞交深圳市公租房的申請，在庫里輪候排位。華聯2棟只有24套空房，排名在前24位的家庭才能入住。而17戶精神殘疾家庭中，排在前24位的只有12戶。不過41戶都參加看房，如果前面有人退出，后面的人可直接補位。

何艷艷申請深圳市公租房晚，不在前24位，她也一次都沒去華聯小區看過。沒想到，暫停看房的第二天，她在微信群里看到一篇帖子，講的正是17戶精神殘疾家庭要入住華聯小區的事情，文中將他們稱為“精神病人”。

這篇《小區房價7萬5，搬進來17個精神病人，咋辦？》的帖子里，開頭有一張截圖，正是截取了張玉華發的帖子。里面一張家庭名單公示表格，顯示了17戶家庭成員的姓名、身份證號前十四位、殘疾類型和級別。這本是住建局官網上對認租家庭信息公開的常規做法，但開始在網上大規模傳播。

也是從這篇帖子里，何艷艷才知道，他們本應去看房的7月18日，華聯小區的門口拉起了橫幅，上書：“罔顧潛在危險，危機家園校園”“保障了他們的住房權，誰來保障孩子的生命安全”。

何艷艷感到極大的傷害和羞辱，她無法接受這樣出現在公眾面前：“難道我們出了門都要貼在身上：精神殘疾家庭？就以為我們就是一個有攻擊性的精神病人家庭？是不是要處處躲著我們？”她說。

3

初次上訪后，華聯小區的居民沒有得到明確回復，便連夜制作了兩條橫幅。7月18日一早，就掛在了去2棟的必經之路、物業服務中心的門前。當時，物業門口已貼上了《取消看房緊急通知》。

取消看房緊急通知

橫幅拉了一小時左右，住建局領導到了現場，緊急召開了一場溝通會。

商品房業主梁威參加了這場溝通會。梁威60歲，已經退休，祖籍廣東。深圳改革開放時，他從家鄉來這里做生意，一點一滴攢錢。最初，他有種寄人籬下之感，經常被查邊防證、暫住證。2000年，他終于有了深圳戶口，第一次擁有了安全感。30多年來，他結婚、落戶、買房，生子，那種拼搏感，他回味尤深。

2015年，他看中了華聯小區。盡管房子要七百多萬，還貸的壓力很大，但喜歡這里優越舒適的環境。今年年初，全家入住。已是安居養老的年紀，他對小區里發生的事情格外關注。他對火星試驗室說起“孟母三遷”，“鄰居影響這個肯定是很大”。因此，看到將有精神殘疾人士入住的消息后，他感到非常不安。

梁威在溝通會上算年長的，便被邀請先發言。買房時，他特地打聽過保障房的入住情況，開發商告訴他，2棟是專門入住高級人才的“人才房”，他從沒聽說過有公租房。

他說，“我們不是歧視什么……我們是為了我們安全保障。精神殘疾是吧。這些人是對社會有威脅的。我們這周圍有學校，人口這么密集，大人小孩有個三長兩短，怎么辦呢？”

他反復聲明，不是歧視，但“不希望有精神殘疾的人……離我們這么近”。

華聯小區的門口拉起的橫幅

住建局干部解釋說，精神殘疾中大部分是患有自閉癥的孩子，并沒有什么暴力傾向。但大家沒有理會“自閉癥”的說法。

在火星試驗室獲得的溝通會錄音中，小區居民和住建局的討論，始終圍繞著“精神殘障人士”是否具有不可預期的攻擊性，還有人認為，保障房里，不應該出現公租房。

住建局工作人員表示，理解大家對“精神殘疾”可能造成的人身安全威脅，但也并未對住戶們的擔憂有明確的解釋。他舉反例說，“普通人也不可能保證他百分百沒有這個攻擊性的，也就是說自閉癥的這個小孩并沒有比普通人更具有攻擊性……”大家卻對這個推理表示不認同。

此外，小區居民共同質疑：能否在一個小區集中安排這么多精神殘疾人士？住建局工作人員也無法回答。

這場無效的溝通，很快就結束了。

4

但風波仍未平息。

通過家長群，相鄰兩個小區也有業主知道了消息，參與了進來。用彭安的話說，這已不僅是華聯一個小區的問題，而涉及到整個洪浪北社區。

7月18日下午，有近50人第二次去住建局上訪。彭安和梁威都去了。住建局要求選出6個代表和上級領導溝通，彭安和梁威都在其中。這次，住建局專門叫了寶安區殘聯康復部的工作人員。

部分華聯城市全景小區住戶聚集在寶安區住建局大門外反映情況

雙方溝通得很好，住建局表示，已暫停看房選房，會給小區居民一個滿意的答復，但也要考慮到受扶助家庭的感受，要給住建局一些時間去調研。他們希望不要再擴大此事的輿論，代表們也表示同意。

但讓代表們沒想到的是，這天晚上，那篇《小區房價7萬5，搬進來17個精神病人，咋辦？》的帖子突然熱傳。火星試驗室查詢發現，這篇帖子最早的來源，是當晚騰訊“新聞哥”的微信公眾號文章推送，現在已被刪除。

火星試驗室嘗試尋找張玉華。彭安說，“我們一直都在業主群里面問有沒有這個人，一直都沒有人回復。”

文章的曝光，迅速吸引了輿論的關注。在各路媒體的跟進中，住建局辦公室副主任梁碧君接受采訪，并表示：參與選房的“精神殘疾家庭”中，有15個是自閉癥兒童家庭。

華聯小區的居民也是第一次如此準確地得知，自閉癥患兒的比例如此之高。然而，他們已被迅速推向審判席——一群驅逐自閉癥兒童的人。

代表們以洪浪北、靈芝片區居民的名義，在深圳論壇發布了《十問住建局》。“請問自閉癥屬于精神殘疾幾級？攻擊性如何？請問其他部分精神殘疾是什么類型，攻擊性如何？”“我們首先是公民身份，對相關部門行使公民監督權利；其次是業主，公告說明中處處指向華聯業主 ，以偏概全。”

他們不信任15個自閉癥的數據，認為這是住建局放出自閉癥的消息轉移焦點，博取輿論同情，并將歧視殘疾人的道德帽子扣在華聯業主頭上。他們始終強調，“我們也很關心殘疾人士。”

梁碧君對火星試驗室確認了17戶精神殘疾家庭中有15個自閉癥的事實。她說，這是住建局聯合衛計和殘聯部門共同核實過的。她強調，“并沒有說一定要核實是自閉癥兒童家庭才可以去選房，哪怕他不是自閉癥兒童也是可以的，這都國家明文規定的。”

對華聯小區的更大沖擊發生在7月22日。關注自閉癥群體的自媒體“大米和小米”發布文章：《深圳15個自閉癥家庭入住公租房前，遭數百業主拉橫幅抗議，稱造成他人生命安全！》，此文第一次采訪到了幾位即將入住的自閉癥家庭，講述了他們的感受。

華聯業主們被指責為歧視弱勢群體、高人一等的“精英階層”。他們也開始在網上發聲。

部分網友觀點

雖然還沒有搬進新家，孫蘭一直在網上關注華聯小區的消息。她碩士留學歸國，在深圳從事科技工作8年，如今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華聯小區附近有5所學校。為了孩子上學，她和丈夫在這里買房，八九萬一平米的大戶型，她說，至少10年不考慮搬家。

她認為，健康和平安永遠排在生活的首位。孩子出生后，她花了六年時間全職陪伴他們。一直以來，她擔心學校霸凌、食品不安全、交通危險……但她覺得，這些擔心可預防、可感知、可問責。

直到朋友發給她了這條消息，她第一反應是：不敢住了。“此次事件給我敲響警鐘，如果遭受無法問責的傷害，我該怎么辦？自己生活的小區里方方面面都是危機，我又該如何自處？”她說。

看到那些強調房價“7萬5”“歧視自閉癥”“精英階層”的言論后，她覺得很冤枉。她特地跑到知乎上去回答問題，“居民反對的從來都是精神殘疾人士集中安置……誰都渴望安居樂業，而在法律面前，普通人和精神病人，到底誰才是弱者呢？”

這條回答曾短暫地排在第一位。但不久，更多批評小區業主的聲音占據了高票。

華聯城市全景花園 圖/王亮

5

“大米和小米”接到自閉癥家長的求助信息是7月19日上午。幾位家長并不認識，但當他們的私人信息被披露于網上，他們通過自閉癥康復機構和家長組織，找到了彼此。

夢心是“大米和小米”的一名編輯，也是一位自閉癥孩子的媽媽。20日晚上近7點，夢心見到了包括何艷艷在內的八位家長。心智障礙者家庭組織“守望協會”的社工也參加了討論。

夢心觀察到，家長們都感到委屈。一對夫妻吵架了，因為丈夫本不同意用殘疾人資料去申請公租房。之前，孩子在正常學校上學，老師同學都不知道他是自閉癥，只覺得他有點不太一樣，就因為這次選房風波，信息被曝光了。

還有一位家長想放棄：小區如此不友好，住進去也會不舒服。但大家勸他，放棄的代價太大，要重新排隊，又不知何時能再輪上 。

所有家長都拒絕了夢心提出的“與業主面對面交流”的提議。“他們覺得，那些人會像看猴一樣看他們的孩子。”夢心對火星試驗室說。

“守望協會”的社工總結了家長們的訴求：這八家自閉癥家庭大部分希望順利按時入住小區。但他們希望事前能有保護措施，以防被其他住戶騷擾或排擠。

7月21日，住建局撤換了官網上的選房公示信息，所有的殘疾類別都直接改為“殘疾”并且去掉了等級。7月24日，何艷艷接到了住建局打來的電話，詢問她：安排其他房源，是否愿意？

此前，何艷艷經歷了太多正常社會的拒絕。普通學校和幼兒園，都不接受患有自閉癥的孩子，但融合正常社會的治療，對孩子是有巨大的好處的。于是，有很多家長會隱瞞孩子病情，去申請正常學校。政府也在創辦一些融合教育的學校，但數量太少，無法接納全部自閉癥孩子。這時，能夠在正常的社區生活，對治療也有促進作用。

這時的何艷艷已堅定了想法：“這個問題并不是說你妥協了，逃避了，就不是一個問題。如果其他小區業主還有住戶也這樣子呢，那是不是逼得我們這些精神殘疾家庭就沒地方住了？就不應該申請公租房？”

同一天，深圳市殘聯邀請各相關機構召開了“關于華聯城市全景花園有關情況溝通會”。市殘聯理事長侯伊莎說，“這件事的重心應該是‘入住是他們作為居民的權利，并不是因為殘疾才入住的’。”她表示，殘聯將聯合住建局為小區居民做相關科普知識介紹。

6

此時的輿論早已忽略了最早掀起這場風波的2棟住戶們。而商品房住戶也忽視了，精神殘疾家庭要入住的2棟，還與商品房有一墻之隔。

雖然深圳市有相關條例規定，同一小區的保障房與商品房不允許設置圍墻，但華聯小區的這道墻，自小區建成就有。商品房一側，有花園和游泳池，保障房一側，只有狹窄的走道。不過兩邊的門禁卡可以互通，保障房的住戶，通過地下車庫或小區外街道繞行，也能抵達商品房一側。

柵欄隔開的公租房和商品房

“人才房”叫著好聽，但2棟住戶心里清楚，他們與商品房業主不是同等待遇：商品房可以叫“業主”，他們只能叫“住戶”。久而久之，他們也習慣了。在掀起這場公租房風波后，他們的聲音再一次消失在“7萬5房價”的噱頭后。

彭安是2棟唯一愿意接受采訪的人。他說自己是“臨危受命”，代表了整個洪浪北片區。他更愿意把這場“抗議”稱之為維護知情權和公共安全，而不是歧視自閉患兒。但他也強調，他特地在知網上查閱論文，而“精神殘疾中的35%的人是有外顯攻擊特性的”。

在他的理解里，如果政府能在前期的設計、公示與溝通中，體恤到現有住戶的心情與權利，本不至于發展到如此地步。他說，7月18日后代表們又去了幾次住建局，每次聽到的都是“會傾聽取業主和住戶的意見”，但他們覺得住建局并沒有實際行動。

7月31日，住建局通知華聯小區，8月2日將有一場精神疾病知識講座。8月2日是星期四，講座地點在住建局辦公室，參加者需登記身份證號和家庭住址，幾乎沒人報名。大家表示，時間最好定在周末，地點最好定在社區。

二十天過去了，此事依然停滯。一紙公告鑄成的“心墻”，正漸漸變成一堵現實中的墻。

（文中彭安、何艷艷、梁威、孫蘭、夢心為化名，何艷艷的采訪來自廣東廣播電視臺，在此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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