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ball場皇后,在社交場里光芒四射。
她晚宴叢中過,片花皆沾身,看似擁有大量裙下之臣,蒲中密友,可在她生命攸關的關鍵時刻,這些人卻不見蹤影。唯有當年那個人人都以為負了她的負心漢薄情郎,聞訊匆匆趕來,成了她無盡深淵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公主們也是有等級的
若論薛芷倫本身的出身,倒并沒有那么出色。
薛芷倫原名薛安儷——名媛也會有化名,因為她曾經做過一段時間的演員。父親薛萬康是個生意人,家境優渥。相比平凡人而言,薛芷倫是個住在香港九龍塘的小公主,不過在公主群中,薛芷倫就顯得平凡很多。
據傳,薛芷倫在九龍塘也不是住在什么豪宅,而是一般中上的住宅大廈,母親每次出門都得有傭人攙扶。薛父雖然有錢,但是有外遇,少在家,薛芷倫和母親相依為命。母親因此精神有些失常。
在女兒的前途與教育上,父親還是不曾虧待她的。薛芷倫小學與中學都就讀于瑪利諾修院學校,關之琳是薛芷倫的上一屆學姐,章小蕙、林姍姍、薛芷倫則是同班同學。章小蕙和她在上學的時候關系就不好。那些日后的愛恨情仇,在她們還是青蔥少女的時候,大概就已經開始了。
小青,你道多年后,還有沒有人記得你?
中學之后,便是8年美國求學生涯,興許這為薛芷倫日后時尚西化的風格鋪了路。薛家雖然有錢,但是錢畢竟是爸爸的,20歲的薛芷倫不得不在回國之后,接拍了一些廣告和影視劇。
薛芷倫天生還真有點星相,她接拍了海濤發廊廣告之后,立刻獲得了許多關注。
很多人都記得87版《倩女幽魂》里哥哥扮的書生和王祖賢那個妖氣里彌漫著仙氣的女鬼聶小倩,卻很少有人記得聶小倩身邊的小青。這個小青正是薛芷倫。薛芷倫其實是個天生氣場強大的女人,演當紅巨星的丫鬟,卻不見丫鬟的唯唯諾諾或不甘不忿,反而是一身的野性難馴與妖魅風情。
不到兩年的時間,薛芷倫已經是一顆影壇新星。她甚至在《英雄本色》里演過周潤發的女朋友——只是由于劇情需要,最終被刪去了。
接下來的事情頗為有趣,闖蕩娛樂圈的人,但凡稍微冒出點苗頭,都苦扒著不放,可是當導演帶著一紙合同找到影壇小新人薛芷倫時,面對的居然不是一臉受寵若驚,而是不以為意。薛芷倫不在意地說她不演了,當年鉗制她和母親經濟來源的父親死了,她繼承了大筆遺產, 再不必苦哈哈地去演電影當模特掙錢了,導演目瞪口呆看著美女開著紅色跑車絕塵而去,心中悵然若失,好像目睹一幕現代傳奇。
在遍地灑金的香港上流社會,就算繼承了這樣一筆遺產,薛芷倫也不算多么有錢。真正讓她躋身進入豪門名媛圈的,是香港60年代五大富豪馬錦燦的長子、大生銀行主席馬清偉。
薛芷倫從小就漂亮,身材高挑,氣質出眾,從她幼時鄰居爆料的時候都不忘說一句“那時候覺得她異常美麗”,就可見一斑。
薛芷倫出道后不久,就發現自己很適合短發,遂1985年起便以一頭利落短發示人,短發幾乎成了她的標志,連陳法蓉1989年參加港姐的時候,也因為留了短發而被當時的港媒評說很像薛芷倫。容顏美身材好,長袖善舞談笑風生,薛芷倫天然帶著進入交際場中的利器。
那時候的薛芷倫還帶著一股年輕的妖媚邪氣。
繁華左不過是一場樹倒猢猻散
社交皇后薛芷倫的裙下之臣就沒有斷過。
1988年,她與酒樓大亨之子劉坤銘(現羅霖丈夫)拍拖,男家既開酒樓,家族生意又大,當時薛芷倫已有意淡出娛樂圈嫁入豪門,可是兩人在一起一年多,最終還是以分手收場。
5個月過后,空窗期的薛芷倫在一家舞廳里,經朋友介紹認識了馬清偉,兩人一見鐘情再見傾心,只交往了三個月,就火速奉子成婚。
出身優渥的人,對出人頭地并沒有很大的執念,其時的薛芷倫余生美食華服已有保障,事業于她如浮云,電影亦不過是玩票,于是之前答應了嘉禾的片約,她就此輕松推掉。
薛芷倫和馬清偉結婚時,馬清偉已經是二婚。他的第一任太太是女明星陳美琪,《新白娘子傳奇》中的小青——巧的是,薛芷倫在《倩女幽魂》中也演了一個小青。馬清偉在和陳美琪的婚姻中,就與關之琳糾纏不休,陳美琪在三人的糾葛中流產,含恨離婚。
薛芷倫與馬清偉的婚姻里,也擠滿了人。不但有“常青樹”關之琳,還常常有不知從何冒出的各色明星模特。即使兩個人已經生了三個子女,即使薛芷倫最終搬回馬家試圖緩和兩人關系,也難逃馬清偉與“小青”最終各自分離的命運。
39歲,薛芷倫離婚。39歲章小蕙離婚。這對曾經互相討厭的名媛,在這種時刻,命運出奇的相似。
在薛芷倫和馬清偉十幾年的婚姻里,已經晉升為豪門闊太的薛芷倫褪去了年輕的那股妖孽氣,經營出了闊太的雍容,日復一日地著天價華服美妝,端著酒杯優雅地穿行在衣香鬢影的上流社會晚宴中,何超盈、何超儀、劉嘉玲、古巨基、周慧敏、陳慧琳、吳君如、萬寶寶……薛芷倫的酒杯與他們輕輕相碰,談笑風生。
可酒場非真知。未幾鬧離婚,她就經歷了一場樹倒猢猻散,曾經的好姐妹好朋友要么覺得她地位不再,要么要為自己選定立場,紛紛離棄她。離棄不算什么,離婚中“心好痛”的薛芷倫同時嘗到了背叛的滋味,當年嘴上抹蜜說著永遠都是好姐妹的一些人,轉頭借曾經是舊識的身份散布惡言。
“發生了這些事情,令我看清楚原來對方從來都不是我的朋友。”
如果你以為這場奔逃四散的背叛,讓薛芷倫從此認清交際場的真面目,就此傲然轉身離去,那就大錯特錯了。
離婚后的薛芷倫像熟透的熱帶水果,更加性感逼人。她出入的地點也從名流晚宴更多地轉向夜場舞廳,胳膊里挽著各種各樣分門別類的男伴們。
薛芷倫心心盼著找到第二個男人,免她驚苦,給她安逸,讓她不必驚鳥一樣彷徨飛尋。經歷了第一次婚姻,她“想花心又怕受傷害。”對第一次的婚姻,她不是不怨的,時而逮著機會夾槍帶棒地說一通:“人會變的,我現在做了矯視手術,已看清楚這世界了。”
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前夫
從笙歌燕舞中匆匆出來,薛芷倫接到的卻是一張乳癌確診單。
她說她自責過,自閉過,自暴自棄過,可最終還是為了活下去,要從廢墟里站起來。但是當她要去做手術,一一致電平時關系甚篤的好友們時,卻無一人陪伴。
第一次化療就帶來嚴重的副作用,“當時我情況很危殆,因為很大面積的皮膚脫落,很容易受細菌感染。這個病最嚴重可以致命,我當時發燒到106、7度(華氏),全身爛肉,臉漲得跟球一樣。口腔和消化系統都壞掉,吃也吃不到。喝口水都流血,連話也說不了,出院后還要重新學說話。”
第二次化療,副作用更加嚴重。薛芷倫在醫院昏迷了多天,期間一度嚴重到口吐白沫,全身抽筋,把自己的舌頭也咬成重傷。
不知道昏迷了多少天,當薛芷倫終于恢復神智時,發現床邊坐著的是前夫馬清偉和兒子,他們像電視劇中那樣迭聲喚著她的名字。
當年她怪他四處留情,傷了她的心。在她最脆弱悲傷的時刻,鬼門關前唯有他和他們的孩子在一聲聲呼喚著她。馬清偉把她從醫院接到了家里,一直照顧到她痊愈。
“從前種種,譬如昨日逝;以后種種,譬如今日生。以前的一切噩夢和心結都已經過去了,把握好每個當下,每個當下都是新的開始。”——大病初愈后,薛芷倫這樣說。
結果是,經歷了十幾年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盛,又經歷了茫茫生死的凄冷之境,有足夠條件大徹大悟的薛芷倫二度回到了迷戀不已的名利場。
名利這片戰場,古來征戰幾人回,此番薛芷倫這來頭,大約是要征戰終身。
“作為一個重病康復者,而重新投入社會,我希望他們要堅強、勇敢地面對生存,千萬不要放棄,明天一定會更好,我們都要活得更精彩!”薛芷倫一生都在不同的ball場流轉,這是她生活的世界和掌握的全部生活技能。對她來說,重新投入社會,就是重整行裝跳回ball場。
你的荒涼我的繁華
身材依舊凹凸有致,胸前依舊風光無限,性感戰衣依舊穿在身上,容顏卻已經大變。在化療中腫脹潰爛的臉失去了當日的美貌,腫粗的嘴唇和變形的下巴讓媒體竊竊私語:薛芷倫整容失敗!
“我得了這么重的病還整容,除非我想死。”薛芷倫面對媒體終于發怒:“‘史蒂芬斯強生癥候群SJS’會令嘴唇腫如潤腸,全身潰爛,也正是我因抗癌而患上的SJS!這是嚴重藥物過敏癥,不應該是供網民和傳媒作為嘲笑和惡意攻擊的話題,你們除了用眼去看,用筆去寫之外,也該用腦去思想。”
不過薛芷倫還是怕了。以前一心系在晚宴夜蒲的歡鬧中,也終于意識到缺了什么。
她身邊的蒲中密友們都紛紛有自己的事業,而她的前妯娌、名媛錢慧儀也創立了Dentro 家具店。繁榮時百鳥朝鳳,凄涼處病中無一字,薛芷倫也終于懂得,靠山會倒,靠人會老,幸福還是靠自己最好。她與朋友合資開辦高級中菜廳,進軍飲食界。餐廳開幕那日,她依舊性感戰袍加神,嘉賓好友的聲聲道賀中,仍舊有前夫與女兒前來。那幾度別悲歡離合的故人輕扶她的后腰,再自然不過地與她一同向嘉賓微笑。
狄俄尼索斯在希臘湛藍的天空中俯視眾人:“盡情享受吧,因為我們明天就會死去。”
繁華過后的寂靜,往往更荒涼。舞會是一艘海上孤舟,承載著她畢生的熱鬧。可是繁華過后總有落幕,她總要有時一個人面對清冷孤掛的月亮。一個尤物大半輩子孑然一身,細數來也只有一個前夫和三個不在身邊的兒女。
空無一人的夜里,她都想些什么呢?
不過興許薛芷倫并不這么想,這種世人可懼的荒涼,她愿意為此做出一個繁華的注腳,也不枉她做薛芷倫一場。